【黎智英案・審訊第卅四日】

【獨媒報導】壹傳媒創辦人黎智英及3間蘋果公司被控串謀勾結外國勢力及串謀刊印煽動刊物等罪，案件今（28日）於高院（移師西九龍法院）踏入第34日審訊。前《蘋果日報》副社長陳沛敏繼續以「從犯證人」身份出庭作供。辯方向陳展示數段訊息，以確認黎提出建議時有禮貌，惟陳雖然認同黎的語氣可謂客氣，但是當他親自提出建議的時候，「我好難置之不理咁囉。」辯方另指黎智英從不曾主張港獨，陳確認未曾聽過他有如此主張。惟當辯方指黎更加反對港獨，陳僅說：「我冇深入同佢討論過呢個問題」，也不記得黎有否使用過「我反對港獨」這類字眼來表達意見。陳另指黎建議找時評作者桑普撰文，但是他曾主張港獨，高層討論過相關法律風險之後，最後沒有邀請他撰文。

已承認「串謀勾結外國勢力危害國家安全」控罪的前《蘋果日報》副社長陳沛敏，第13天以「從犯證人」身份出庭作供。代表黎智英的資深大律師彭耀鴻繼續盤問。

▲ 代表黎智英的資深大律師 彭耀鴻（左）、大律師 Marc Corlett（右）

陳沛敏：黎智英提議時語氣客氣 惟「我好難置之不理」

辯方昨日提到黎智英提出建議時態度有禮貌，他今向陳沛敏展示數段訊息以作確認。2018年5月6日，黎向陳傳送訊息：「沛敏，例如今日的頭條我們是否可以找退休警官或前 ICAC 官員撰寫些 insight 融合其中？Jist (Just) a thought. Thanks, Jimmy」；2019年4月8日，黎向陳轉發民主黨李永達的訊息：「可否考慮將其中幾個重點/分析，在新聞版逐日詳細寫，等讀者易消化」，並稱：「以上是李永達提議，是否可以像他提議再處理，或甚至找到這人訪問，可以不出面用背影出現？謝謝。」

辯方問，從以上訊息可見，黎是否有禮貌地提議。陳沛敏指：「佢個語氣係客氣啦，可以咁講，但係係佢親自提出（建議）嘅話，我好難置之不理咁囉。」陳續指，時任《蘋果》社長張劍虹有時都會知道黎的建議，張會向她查問進展，「咁我會視之為我要執行嘅事囉。」

▲ 前《蘋果日報》執行總編輯 林文宗（左）、副社長 陳沛敏（右）

黎智英轉發香港監察新聞稿 陳沛敏：理解黎作為老闆推薦報導

辯方另展示黎智英與陳沛敏之間的 WhatsApp 訊息紀錄，黎向陳轉發來自「香港監察」創辦人羅傑斯（Benedict Rogers）的訊息和新聞稿，黎並稱：「Don’t know what you want to do with it. It’s from Ben Rogers.」，陳則回覆黎「他有傳給我們，thanks」。

辯方稱，黎傳送上述訊息、提出建議之後，便沒有任何跟進，由陳決定做法如何。陳則認為，黎既已將她的聯絡電話交給羅傑斯，讓羅傑斯可以直接向她傳送新聞稿，「點解又要透過黎生，又要再傳多一次畀我呢？」因此她當時的認知是，羅傑斯會覺得若然直接傳送新聞稿給她，「我哋會未夠重視啦」，所以黎在知道羅傑斯會直接傳送給她和《蘋果》編輯的情況下，依然會替羅傑斯傳送多一次給他們，「我會理解係，黎生作為一個老闆，佢會推薦我哋出呢個新聞稿囉。」

辯方指黎的做法可以有另一個詮釋，因黎是羅傑斯的朋友，所以黎認為自己有責任傳送新聞稿給編輯，但具體做法則交給編輯決定。惟陳堅稱她當時的理解是上述提及的理解，又形容黎「似乎好重視 Benedict Rogers 同埋佢個機構嘅事」。

陳指正如訊息顯示，她回覆黎：「他有傳給我們，thanks」，用意是想「婉轉地話畀黎生聽，我哋其實已經收到啦」，可是正如早前庭上展示的訊息可見，每當有羅傑斯和香港監察的新聞稿，黎便會轉發給她。

陳沛敏：若黎認為事情不重要 大可以叫對方直接傳送新聞稿給同事

辯方續展示另一組訊息，羅傑斯向黎傳送一份給被捕香港示威者的公開信，並說：「I was asked if I would release an open letter to detainees to encourage them, and so attach it here. If you felt able to cover it that would be great.」；黎回覆羅傑斯「I’ll send to my publisher for her to decide. Thanks, Jimmy」。黎之後轉發以上兩則訊息給陳。

辯方指，上述訊息的其中一種解讀可以是黎不想明確答覆羅傑斯可否報導，而是交由陳沛敏決定。法官李運騰修正問法，問陳認為有沒有可能黎並不是在給予指示，而她覺得黎在給予指示，只是她的個人感覺。惟陳表示：「我覺得可能性唔大囉」，因為如果黎認為事情根本不重要，他大可以叫對方直接將新聞稿傳送給同事。

▲ 黎智英（資料圖片）

陳沛敏確認有時黎會給予指示

辯方展示2020年3月29日訊息紀錄，羅傑斯指與英國保守黨人權委員會成員裴德倫（Luke de Pulford）撰寫了評論文章，希望《蘋果》可以報導；黎回覆羅傑斯，會交予陳沛敏和主理網站的時任總編輯羅偉光處理。其後黎向陳轉發上述訊息，並稱「Please see what you can do to help Ben. Thanks, Jimmy」。陳回覆「收到」。

辯方指，黎的訊息看起來較像「指示」，多於「提議」。陳表示「字面上可以咁講」。辯方繼而指此類情況是例外情況，問陳是否同意。陳僅表示說不出頻率，但她憑早前的訊息，例如黎就美國大選提出個人見解，或在7.1衝擊立法會事件之後感覺到要求採訪某些人，「我都會覺得係指示囉。」

辯方續問陳是否同意黎很少就其建議作出跟進。陳說「可以咁講」，但是黎不只向她落指示，例如張劍虹也會知道這些指示，「咁張劍虹先生都會嚟問我跟進成點。」

▲ 前《蘋果日報》社長 張劍虹

陳沛敏確認8.31放頭版 因有新聞價值 同時意識到黎很重視警暴新聞

辯方續展示陳沛敏與時任執行總編輯林文宗之間的訊息紀錄，林向陳說：「我已跟社長打了招呼，星期一報紙頭版開天窗，並會有段文字交代一下我們支持罷工，但基於社會角色欲罷不能之類。」陳庭上稱當時將此決定告訴張劍虹，但不知道張有否轉告黎智英。

訊息紀錄又顯示，在8.31太子站事件之後，林向陳表示：「我改太子站無差別打人做A1」、「臥底警察做A2」、「有打人，有攬住喊」。

陳稱當時她已經下班，不在公司，因為8.31事件比較夜發生，林便通知她會把原本的「臥底警」頭版報導調往A2，改以8.31事件作為頭版，「當然我係同意做A1嘅，因為我喺電視睇新聞，同埋睇到社交媒體嘅一啲片段，同埋輿論嘅即時反應，咁我覺得（8.31事件）可以做A1嘅。」

辯方追問，是否因為8.31太子站是一件有新聞價值的事件，而且陳反對「警暴」，所以決定做頭版。陳確認是，但她同時補充，正如她早前作供提及，她與林文宗都意識到黎很重視警暴新聞。

▲ 2019年8月31日 太子站（資料圖片）

黎智英提議邀請桑普撰文 後者曾主張港獨 陳沛敏：考慮法律風險後最終未有邀稿

辯方另展示陳沛敏與楊清奇之間的 WhatsApp 訊息，陳曾經向楊提議邀請前《有線新聞》林妙茵撰文，又轉發社運攝影師「蕭雲」的投稿文章給楊。辯方問陳是否向楊提議，然後交由楊決定是否採用。陳則表示她在訊息中並不是「提議」，只是當有人投稿，她會傳送給楊。辯方則指這與黎智英的做法無異，分別在於黎的身份是一名老闆。陳僅指雖然她有份簽署批准楊請假，但是她不會過問論壇版的事務，新聞部與論壇版之間可謂獨立運作。

二人的訊息顯示，陳曾提到黎建議找時評作者桑普撰文，問論壇版是否有位；楊則回覆「他的文章怪怪的，而且公開主張港獨。所以，一直沒敢讓他開專欄。否則，交了稿，出唔出都麻煩」。陳庭上解釋，張劍虹轉述黎智英提議邀請桑普，惟討論過相關法律風險之後，最後沒有邀請他撰文。

辯方：黎智英反對港獨 陳沛敏：未曾與黎深入討論

辯方續指，談到港獨這話題，黎智英從不曾主張港獨，問陳是否同意。陳僅回答：「冇聽過佢有咁嘅主張。」辯方指，黎不只沒有提倡港獨，更加反對港獨，問以陳所知這說法是否正確。陳僅說：「我冇深入同佢討論過呢個問題。」

法官李運騰追問陳是否知道，黎有否曾經說過他「反對港獨」。陳回答，她不記得黎有否使用過「我反對港獨」這類字眼來表達他的意見。

辯方：梁振英追擊廣告商 致《蘋果》收入減少

辯方另提到，壹傳媒集團在2015至2018年之間錄得虧蝕，而黎智英在這段時期並不投入於集團事務。2018年之後，黎變得積極地參與在《蘋果》事務，並於2019年重新擔任壹傳媒集團主席，自此集團錄得的虧損有所減少。

辯方又指，一般報紙的主要收入來源理應是廣告商，而且是銷售報紙所得收入的兩倍，可是自2020年起，《蘋果》的情況「掉返轉」，即銷售報紙和讀者訂閱所得的收入，是多於廣告收入。陳則表示不太記得，只記得《蘋果》的訂閱人數顯著增加。

辯方指，自2019年3月起，《蘋果》的廣告收入大大地減少，因為前特首梁振英發動一個針對《蘋果》的「運動（campaign）」，即梁會將在《蘋果》的廣告客戶資料發布於梁的個人臉書，明顯地想廣告客戶不要在《蘋果》落廣告。而這「運動」引起了組織「無國界記者」的關注，曾發表聲明反對該「運動」。陳表示記得上述事件令《蘋果》收入減少，但是她不記得減少幅度和數據。辯方透露稍後會在證人講述相關證供。

▲ （資料圖片）

【獨媒報導】壹傳媒創辦人黎智英及3間蘋果公司被控串謀勾結外國勢力及串謀刊印煽動刊物等罪，案件今（28日）於高院（移師西九龍法院）踏入第34日審訊。前《蘋果日報》副社長陳沛敏繼續以「從犯證人」身份出庭作供。辯方指黎智英在《國安法》生效之後，向陳表示：「看了國安法細節嚇了一跳」，並籲「先要想好策略對付，不容魯莽」，意思是叫她行事不要違反《國安法》。陳亦確認高層之間曾經討論報導時避免使用某些字眼，又在黎還柙之後研究將其文章和直播節目下架。辯方指出，黎從沒有指示陳做任何違反《國安法》的事情，陳同意但同時補充，她當時雖然不肯定黎的文章是否違法，但是的確有在《蘋果》實體報紙和網站發布黎的專欄文章和直播節目。她確認如果當時意識到文章和節目觸犯國安法，是不會發布，「但係黎生嘅文，我哋基本上唔會改動，而 Live Chat 我哋更加係冇得參與。」

已承認「串謀勾結外國勢力危害國家安全」控罪的前《蘋果日報》副社長陳沛敏，第13天以「從犯證人」身份出庭作供。代表黎智英的資深大律師彭耀鴻繼續盤問。

黎智英訊息稱「不容魯莽」 陳沛敏確認其後商討報導字眼、研下架黎文章 免違國安法

辯方談及2020年7月《國安法》生效，黎智英向陳沛敏傳送訊息：「沛敏，看了國安法細節嚇了一跳」，並指：「香港將無法治和自由，政府行政無法無天，泛民寸步難移，動彈不得，先要想好策略對付，不容魯莽。」

辯方問，以陳的理解，黎以上訊息的意思是否籲她行事不要違反《國安法》。陳表示「係」，但同時補充，正因為如此，所以當她見到黎繼續進行直播對談節目時，「我同同事都有啲驚訝囉。」

辯方指，所以陳與其他編輯採取行動避免違反《國安法》，包括討論避免使用某些字眼，又研究將黎智英的文章和直播節目下架。辯方遂展示訊息紀錄，在2020年12月11日，即黎還柙之後，張劍虹向陳沛敏傳送訊息：「老闆在副刊、Twitter live、Twitter post、外媒訪問，不少被列出來做證據」，又表示會徵詢《蘋果》內部法律顧問和外間法律意見。

辯方：黎從沒指示做違反國安法事情 陳確認 惟補充有份刊登

辯方又提到，陳早前作供表示2020年8月警方拘捕黎智英及搜查壹傳媒大樓時，她不認為《蘋果》有做任何違反事情。陳則解釋，當時雖然警方搜查報館，但是他們的講法是並非針對新聞材料，加上牽涉案件的人例如李宇軒，都不是《蘋果》的人，所以她理解警方的行動與《蘋果》所作的報導並沒有關係。

▲ （資料圖片）

辯方指出，黎從沒有指示陳做任何違反《國安法》的事情。陳說：「可以咁講。」她其後補充，黎的專欄文章和直播節目分別透過《蘋果》實體報紙和網站發布，雖然她與其他同事在內容上不能參與，但他們的確有刊登黎的文章，當然刊登時不肯定文章是否違法，「但喺咁嘅情況下，都係登咗出嚟囉。」

辯方問，如果當時意識到文章和節目觸犯《國安法》，陳是否不會發布？陳表示：「可以咁講」，張劍虹亦曾提醒他們小心處理，「但係黎生嘅文，我哋基本上唔會改動，而 Live Chat 我哋更加係冇得參與。」

辯方稱黎純粹轉發訊息惟陳沛敏誤解為落指示

早前證供提到2020年7月14日時任美國總統特朗普簽署《香港自治法》之後，黎智英向陳沛敏傳送相關行政命令內文，訊息中包含一句：「I’d say we should work up a shit list on those involved in censorship, which can include intimidation.」，因應黎的訊息，陳曾跟同事商量。

辯方的說法是，上述連同行政命令和含「shit list」字眼的訊息，均是另一人的訊息，而黎純粹將該訊息轉發給陳，因「shit list」並不是黎慣用的行文字眼。

辯方指陳有機會誤解黎的訊息為一個「指示」，問陳是否同意。陳則說：「但係我會覺得好奇怪，無端端整段咁嘅嘢畀我睇」，黎亦未有交代訊息是由誰人撰寫，「咁我又唔明佢嘅用意係咩囉。」辯方表示會在陳詞中處理此議題。

辯方：黎從沒叫其他人「撐住」 陳沛敏不同意

辯方庭上播放《蘋果》25週年慶典的錄影片段，黎智英在壹傳媒大樓內向員工發表講話，陳確認當時她在場。辯方指，黎說：「無人會迫你哋點樣去做，無人會迫到你哋做烈士」，意思是他不會叫人去違反《國安法》。陳則回應：「我諗佢（黎）呢個係一個好空泛嘅講法，啫係佢話喺呢度返工都係你嘅決定嚟嘅。」

辯方指，黎智英在2020年12月還柙之後，曾說自己會「撐住」，但沒有叫其他外面的人「撐住」。陳堅稱：「我記憶中，佢有叫公司嘅人撐住囉。」

▲ （資料圖片）

辯方遂展示張劍虹於2020年12月7日傳送給陳沛敏的訊息：「老闆說，不要把他新聞放太大，我說已經沒有」，又列出黎的說話：「1. 不用擔心我；2. 對我來講，係造化，有機會定落嚟睇吓書；3. 亂世，仍然要往前行」，陳回覆張：「收到他很勇敢，宗教信仰也有幫助」。辯方指以上訊息並沒有提及「撐住」。陳僅說：「佢係冇用到呢個字眼囉。」

辯方指，事實上陳探訪黎的時候，黎亦沒有叫外面的人「撐住」，並向陳出示由她本人撰寫的文章，當中提及她第二次到監獄探訪黎：「他說讀報看到有關47人案的文章，很感動。『我會撐住，但我唔會叫出面啲人撐住囉。』他的意思是，香港情況太壞，叫人撐住，撐下去的人承擔的代價可能很大。」陳則回應，根據撰寫文章當時的語境，黎是指初選案，因為他有些朋友來自政界，所以「出面啲人」是指政界和社運界朋友，而黎的意思是叫這些朋友撐住，代價會很大。

陳沛敏確認《蘋果》報導角度不變 於法律限制之內

辯方在庭上播放2021年5月《蘋果》全體員工大會的錄音，張劍虹發言時稱：「我哋唔係犯法，我哋唔係一個犯罪組織，我哋係做新聞㗎嘛」，辯方問陳是否相信張的說法。陳表示：「我當時係相信張先生講嘅嘢。」

辯方續指，張在大會中引述黎智英的獄中信：「新聞自由的工作是危險的，大家保重，盡量要小心。」辯方指張的意思是不但高層要小心，前線同事也要小心。陳確認張有說過上述說話，但她補充張同時有說：「咁樣唔代表我哋褪呔，《蘋果》絕對唔會褪呔。」

辯方指《蘋果》的報導角度不會改變，但同時會在法律限制之內。陳回答：「可以咁講。」

案件明日續審。

案件編號：HCCC51/2022